【安良】Morganite 摩根石

怪奇寶石事件簿第三章(X
算是【宗良】Aquamarine海藍寶石和【三良】Alexandrite 變石的續篇,但是沒有看過也沒關係的,只要知道宗太吐邊當、三井抵抗心魔勇敢示愛就可以了。

白色情人節快樂。






  體育館事件過後,籃球社重獲一名浪子回頭的分衛學長,而安田靖春得到了一臉的瘀青,還有一顆淡粉色的石頭。

  今天果然又撿到了一顆。不知從何而來、何故出現、何時會消失的神秘現象。心情從驚訝到逐漸接受了這樣的「異常」,安田平靜地將粉色石頭拾起,放置進淘汰的舊鉛筆盒中。裡頭早已塞滿相似的內容物。

  究竟是他憑空變出、還是這個房間在生寶石,安田實在搞不清楚。可這個「異常」再這麼延續下去,難保哪天不會出大事,例如房間被掩沒、例如被抓去超自然研究——乾脆換個大一點的盒子裝吧,他想。

  逃避般地忽視著解決現況的辦法,就像宮城最近在躲著什麼人一樣。

  就在下課後、團練結束之際。宮城良田從來不是個做事溫吞的人,但怎麼說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趕羊群似的催促所有人離開,鎖門,歸還鑰匙。到了開始有人懷疑什麼時候有多了個門禁規定的程度。

  一同回家的路程變得遙遠,這是過去未曾有過的感受。在分岔路口之前,在乾澀嗓音互道的明天見之前,不該是這樣的沉默。

  好幾次安田打算開口,卻又在發音前、斟酌過後將它們吞了回去。然後就這麼目送對方離開視線。他除了待在原地懊悔,什麼事也做不了。

  他只能將所有可能性胡亂猜測一番:逃避面對心儀的女孩、害怕辜負期待不敢面對交棒出來的學長們、還是哪個科目處於危險成績邊緣,用盡方法遠離隨時可能遇見師長的場合。這些看似可能卻實質全數偏離的選項以外的,安田心裡其實十分清楚那個應當最該浮現的名字。

  那個曾經互相往死裡打,隨後像是沒事一樣,傳接住彼此的球,一起上下學,看似理所當然又特別的存在。

  畢竟還真的沒有什麼時間上演難為情的和解戲碼,足以形成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但輕易地就接受的現況。但安田不只一次想過換做是他,有可能和三井學長有這樣的好交情嗎?

  三井壽歸隊之後確實不再惹事生非,儼然轉身成為一名合格的隊友。作為即戰力確實沒什麼好挑剔的,沒有擺架子,在安西教練面前,乖巧的像是個一路順風順水的好學生。也許也是個好前輩,脫宮城的福,安田不只一次地被請了喝了幾罐飲料、蹭了幾頓飯。

  然後呢,安田緊盯著走廊盡頭,慢步朝著樓梯間前進。轉彎,停在正關上社辦門扉的宮城良田身旁。

  這麼說來,陪伴著宮城一同上下學的那個位置,在那之後就這麼被三井學長獨佔著。

  所以說良田為什麼要躲著三井學長呢?

  宮城動作敏捷地摀住安田的嘴巴,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驚聲喊道:「誰躲他了,你別亂講。」

  夕陽餘暉下,宮城的臉頰帶了點不自然的紅。縮回去的雙手,轉身、動作連貫地插入口袋中,但尚未消紅的耳朵早已將其出賣。這也不是多見不得人的話題,安田不懂平時愛裝鎮定的好友為何忽然變得不會偽裝了。

  「良田也許沒有察覺,但是大家其實也慢慢習慣早些日子你們的形影不離了,所以一旦沒這麼做,很容易被發現的。」

  宮城停下腳步,小聲嘀咕:「也沒那麼誇張吧,就真的只是順路。」

  「我知道了。」

  「況且先開始躲我的可是三井學長。」

  安田點了點頭,對這件事倒是挺有印象。「但是現在立場相反過來,你們怎麼了嗎?」

  宮城沒再回話。

  氣氛不至於變得太糟,只有步伐變得艱辛了起來。安田從原先的並肩而行,慢慢落後,然後駐足於超商前。玻璃櫥窗上貼滿五顏六色的廣告單,誇張的字體、看似絕無僅有的優惠。安田就這麼在字裡行間,與店內一個留著鼻涕的小孩對視著。

  男孩衝著他招手。鏡面反射之下,與孩子大力揮舞的手臂相比,自己的動作可說是拘謹到不行,誠意上簡直不成正比。而宮城回到他的右側,學著他的動作,對著超商揮揮手。

  那樣柔和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生氣,光是確認這一點,安田在心底默默地鬆一口氣。直到再次來到兩人即將道別的分路口,那種還不想說再見的心情才重新湧入胸口。

  夕陽之下那雙淡褐色的眼眸,像是一對漂亮的琉璃珠。成就了他的執念、每天夜裡那聲聲滾落地面的聲響來源。

  而他依舊什麼話也說不出。

  明明想要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情——什麼事困擾著良田、期待些什麼。卻有種難以掙脫的無力,高強度的自我束縛,時刻警告著:哪些話題該點到為止,哪些話不該說出口,以免造無法挽回的局面。就像不該招惹的對象就不要去做接觸一樣。

  可是他的關心何需得歸類於此。他不是45度仰望視角也無法獲得的平等視線,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正眼相看的三井學長。

  面對他的無語,宮城只是維持著以往的一派輕鬆:「你沒想過我只是單純想跟小靖待在一起嗎?」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雖然很突然,但我爸媽這周末會回老家一趟。」緊閉雙眼,一股酸澀由下而上,直衝舌根,嗆辣得讓人想流淚。安田抿嘴一笑,發出邀請:「良田要不要來我家玩?」





  *


  他很久沒那麼緊張。

  安田站在鏡子前,側過身、掐著腰,最終還是換了件再普通不過的T恤。距離約定的時間僅剩下不到半小時,他好像什麼都還沒準備好。怎麼就花了這麼多時間在治裝上了。這是他家,今天就算穿睡衣來應門也說得過去,況且這並不是宮城第一次來家裡作客。

  但這確實是第一次有朋友來家裡過夜,興奮跟害怕的心情共存,這麼說來要準備到什麼程度才夠呢?

  多長個10公分、增加點肌肉量。安田搖搖頭,將不切實際的想法拋諸腦後。打掃好房間,換了床單。點心前幾天已經先備好,想要一起玩的遊戲片也借到了,正餐就用媽媽留下的零用錢訂外賣吧,也許下午有時間還能去樓下的公園一對一。

  想起冰箱內只剩下半罐果汁,它看起來撐不過半天。安田抓著錢包就打算往外衝去補貨,然後跟提前抵達的宮城在他家門口撞了個正著。

  聽完出門的動機,宮城趕緊從背包中提起的兩瓶汽水,其中一瓶明顯有開過的痕跡,應該是直接從家裡帶來的。那並不影響,重新冰過喝起來都一樣。

  「是救星啊。」

  「怎麼會,」宮城向著他挑眉,「不是早就說好飲料由我來準備?」

  他還真的完全忘了。安田感激又感動地接過它們,然後再轉遞的過程中,默契地察覺了黏膩的異狀,還有慘不忍睹、濕透了的裝滿盥洗衣物的背包。

  這麼說來背後的沁涼感不是因為流過汗,原來是汽水啊。比起氣憤,恍然大悟的心情掩蓋一切,然後緊接著一陣慌張,宮城連忙發號司令——「我們得快點移動!」

  在波及到更大範圍之前,兩人安全地抵達浴室,然後進行分工。安田先是拿了條抹布出去,然後走不到玄關就發現錯估情勢,掉頭換了拖把重新出發。

  宮城則是心疼一秒現已裝滿汽水的背包,將裡面的衣物全部倒出,挽起袖子,在洗手台前刷洗起來。直到滿身大汗,才想起自己身上也全是糖水。

  「一定是安娜。她每次喝完都不會把瓶蓋轉緊,跟她說過多少次,這樣氣都會跑掉。」他有氣無力地抱怨著。

  擰乾拖把前端的棉布,然後重新轉開水龍頭沖洗。這樣的空檔之際,安田才得以細細回味著對方說出的字句,「良田果然很溫柔啊。」明明有更嚴重的問題,例如你溼透了的行囊。

  宮城沒有回應,只是對著蓮蓬頭下清洗拖把的安田眨眼睛,待對方領悟,僵硬地調節水溫,他才開始脫掉上衣。

  蒸氣與流水聲中,宮城只是對著他微微笑:「借我衣服吧,小靖。」





  安田再度回到困擾他一個上午的衣櫥面前,隨意抽出了一套淺灰色上衣和運動褲。這才想起來正確的呼吸頻率,腦袋重新運作。他將手疊在上面,任由布料吸著手心的汗水,腦袋逐漸被更多的疑惑所佔據。

  最近良田是不是比以往更輕易向我撒嬌了?

  在將換洗衣物放置門口後,安田躲回房間,研究著賽車遊戲,盡量不要去想宮城的反常。可惜事與願違,每個文字都在真正讀進腦海前消散遠離。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與三井學長接力般地相互逃避、還是換了新的耳環的時候。

  視線移到床底下的鐵盒,安田彎下腰,毫不猶豫地將其取出。掀開蓋子,翻找著裡頭的粉色寶石。

  這顆是老實地跟媽媽說晚餐似乎忘記加鹽,毫無味道,他跟爸爸都得趁媽媽不注意偷偷加調味料的那天晚上撿到的;顏色比偏一點橘的這顆,則是在主動問了坐在隔壁桌的同學,實驗室分組要不要一起的時候。

  細數著盒子裡逐漸將裝滿的五顏六色,回憶逐漸湧上心頭,讓他不禁莞爾一笑。

  諸如此類可大可小的事件聚集成了收藏的習慣,在還不明其所以之前。接著不斷收到了第二顆、第三顆。它們不會每天出現,有時候相隔個三四天,有時候一連出現好幾顆。

  後來慢慢地,安田掌握到了規律,還有它們可能出現最合理的原因:只要他多為自己坦承一天,就會得到一顆新的寶石。像是一種獎勵一樣,安田此時只覺得自己像是遊戲裡的主人公,漸漸地竟有點成就感。

  「你拿的是什麼啊?」宮城問。

  聞聲,安田差點將整盒子的寶石灑了出來,在他還來不及反應,宮城自顧地朝他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

  他的身上還帶了點熱氣,那套灰色居家服在他身上顯得合身又時髦。安田目不轉睛的看著,在意識到不妥後將視線硬生生轉回手中的盒子,這才開始想該怎麼向對方解釋這一切。

  比較特別的興趣收藏?萬一問起細節該怎麼辦,他沒有信心能再想出更多謊言,尤其宮城總是能看穿他的心思。而且這種漂亮石頭不便宜的吧?

  思來想去,只能如實以告。但說到一半又開始後悔:這麼荒唐的事情,對方真的會相信嗎?

  為了增加可信度,安田只好報告起幾顆與宮城相關的:「這顆是提議一起加入籃球社的時候,回到家沒多久就在書桌前發現到的。」

  宮城睜大眼睛,應聲:「哇,那很久了欸。」

  「對,算是比較早期撿到的。」見對方似乎輕易接受了他的說詞,安田還是不敢大意,拿取另一顆寶石再度補充,「這顆的話......應該是在上次良田想把三明治裡的番茄片挑給我,但被我拒絕掉了的那次。」

  「居然連這麼小的事情也會獲得寶石嗎?」宮城笑著接過那顆圓石,湊近眼前細細觀察著,用著不經意的語調說道:「還有那是我隨口問的,沒需要這麼放在心上吧。」

  良田的事情我都很重視啊。安田瞇起眼睛,語氣堅定地說:「不會再幫良田吃掉不喜歡的食物了。」

  「真打擊,講得像是我很挑食一樣。」

  一顆淡粉色的圓滾滾寶石從床腳滾落,活生生地滾入兩人面前,像是應證著上述所言並非空穴來風。瞧,證據不就自己跑出來了嗎。

  宮城用手肘攻擊對方,辯解道:「真要說的話,三井學長也差不多吧,他整塊黃瓜都不吃,笑死。」

  回想起宮城從吐司中徒手取出番茄片的場景,三井壽確實也在旁邊。皺著眉頭,一邊碎念著『究竟誰會吃煮過的小黃瓜啊』,然後一邊從便當裡挑出黃瓜片。

  安田不解地看著兩人挑食的舉動,無法理解眼前的這位學長明明吃著家裡準備的便當,是還能嫌棄什麼,然後全都丟進良田的三明治裡又是什麼意思。

  最後那些黃瓜都進了安田口中。

  所以說什麼時候開始三個人會一起共度午餐了,為什麼得是三井學長啊。

  眼見原本該靦腆地跟著笑著的安田消失得無影無蹤,宮城手抵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提問:「說起來,那時候小靖站出來反抗三井學長的摸樣很帥氣呢,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口的對吧?那時候的又是哪一顆啊?」

  安田當然知道宮城說的並不是為他聲張正義地吃掉三井挑出來的黃瓜的那件事。只能低著頭在盒裡翻找,很快地變指認出所屬的石頭。它要比其他顆還要大上許多,也更顯尖銳、有稜有角。看起來就連輕輕的碰觸到都可能劃傷手指。

  他們倆幾乎同時找到它,面對與整盒猶如隨時可串成項鍊或手鍊的圓滑寶石不同的存在,安田只感到難以忽視的害臊。

  屋內再次傳出小東西墜落、翻滾的聲響。這次安田不敢再循聲追尋此時獲得的寶石滾落何處。

  於是宮城乘勝追擊:「那小靖約我來你家是不是也會得到一顆呢?」


  *


  大雨攪局了原先在球場度過午後的計畫。

  沒關係,誰叫我們花了大部分時間在處裡汽水,還有聽你的神祕寶石故事,那也都很有趣了。宮城安慰道,並提到他很期待晚點的遊戲之夜,安田才想起當初真該多跟潮崎借更多遊戲片。

  日落後氣溫明顯降下許多,在決議將冰箱裡看得見的食材全都丟進鍋子裡面後,兩人再度進行分工。宮城一個人在廚房守著爐火,待安田自浴室裡出來,屋內已充滿著食物的香氣。

  身為平常不太下廚的男子高中生,儘管湯底的濃縮塊到了快煮好才想起來放進去,但成果意外的美味。也許自己搞出來的料理本身就是最好的調味劑。

  宮城看起來心情不錯,吃掉了水煮蕃茄,不忘也盛了幾塊給安田。暖呼呼的喝著熱湯,言談中偶然帶到了自己的家人,安田才正式地、直面地完整認識到宮城的哥哥,關於幾年前的那場船難。

  儘管不久前才得知對方根本沒死,但主動述說這段過去對宮城來講並不容易吧。明明可以避而不談,就像至今還拒絕談論那枚新的耳環一樣,怎麼吃了鍋物就如此坦承相見,難道湯底其實是酒精嗎?

  儘管很飽,安田還是再盛上一小碗湯,確認了它確實是碗蕃茄味噌湯。

  該不會是補償心態?安田眨了眨眼睛,死命地盯著沉入鍋底的碎肉塊。因為剛才的自己難為情地對他坦白了那麼多,近乎赤裸的、毫無保留的。

  良田真可愛。


  結果借來的遊戲片也沒碰到,宮城被電視上播放的老電影吸引。老掉無趣的冒險故事、與魔王實力懸殊的最終對決前夕,男女主角擁吻著彼此。

  好像故事總得這樣發展,安田覺得不可思議。比起接吻,現在更重要的應該是戰前戰略討論、訓練討伐軍團,主角群很明顯都是一群才剛學會怎麼拿弓箭的青少年而已。然後他們會神秘地打贏有上千年壽命的魔王。

  可是宮城看得十分投入,安田只好將原本想說出口的對劇情的吐槽拋棄,將沉浸的觀影體驗完整的保留給對方。

  他才意識到,有足夠的時間將思緒困在同一個問題上面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例如他就忘不了宮城隨口坦白的那句『所以我親吻了阿宗』

  與其在意對象是誰,安田只將專注點擺在宮城有過親吻經驗的事實上。然後像是水彩被浸泡於清水中,慢慢擴散開來。直至收拾好廚房、洗漱好準備入睡前,安田都沒從這缸染料裡脫身。

  安田的臥室不大,但怎麼說也比宮城自己的來的大得多。單人的彈簧床也像是能躺上兩個還未完全發展身高的少年,宮城這麼說,也這麼做了。他先是藉口試躺,然後裹起棉被,整個人舒舒服服地佔領了床舖的右半邊。

  宮城是沒打算鳩佔雀巢,還貼心地挪了挪身軀、掀起棉被,拍著左側的床鋪墊喊著很冷快進來。

  他只能無奈地照辦。被窩裡已經初步地被宮城的體溫弄暖,聽著窗外的大雨聲,安田忽然贊同起這個臨時又唐突的決定。至少他也不想這種天氣還得睡地板。

  「真狡猾啊。」他對此評判著。

  什麼東西掉落地板的聲音,滾落至床腳。宮城還不習慣這樣的「異常」,不經意地發出了小聲的哀鳴。

  揉了揉因為笑出聲而被捏紅的手臂,安田只能帶了點委屈地安慰好友。最初在夜間聽見這聲響時,他的反應要比宮城來的誇張許多。它們體積很小,他當時也還在摸索寶石出沒的時機跟原因,當下真的被嚇個不輕。他甚至一度以為房間鬧鬼,在門口撒了點鹽、開著大燈後才敢入睡。

  這回換宮城笑了出來,撒鹽?這種細微的聲音你該先懷疑是老鼠入侵吧。

  很快他就收起笑容。就來訪之後,真真實實地親眼(或親耳)目睹數次寶石憑空出現的神秘現象。老實說最初宮城並不打算完全相信這個故事,甚至抱持著一點我「就看你還能怎麼掰下去!」的心態聽下去。

  如果說第一次是為了合理化而事現做的準備,那麼第二顆以及之後的,在其實安田早已無心接話,由他主導延續下去而產生的寶石,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直到現在宮城才逐漸感到一絲涼意。真是見鬼了,他想。沒多久前才被告知那個他早已學會放下了的兄長沒有真的死去,在小島獨自生活的假想無法成真,取而代之的是被救起、失憶,在海外長大成人的宗太。三井學長最近又奇怪的不像話。現在這到底是什麼啊,一般人家裡不會像這樣憑空生寶石好嗎。

  黑暗的房間內,有顆反光物獨自閃耀。他好像找到了剛出爐的寶石。

  單單一句不痛不癢的譴責,也屬於坦白的一環嗎?宮城相當不解。溫暖過頭的單人床舖,略顯擁擠卻安全感滿溢。他側過頭,張口問道:「那你想過......接下來該怎麼辦嗎?」

  安田搖了搖頭,表示其實早就不再在意。宮城提議乾脆哪天整盒拿去丟了,賣掉說不定也能賺上一大筆錢。可安田覺得這麼做太可惜了。

  可惜什麼,反正還會憑空出現不是嗎?無本生意欸,要是他肯定就會這麼做。

  「也許那麼做才是對的,但是其實我很想珍惜它們。」

  「啊,我懂了,成長的印記?」宮城打著哈欠回應道。角落又落下一顆寶石,翻滾、碰撞,就像誰在天花板玩著琉璃珠。「這麼說來,聽花道說過,三井學長前陣子也撿到一顆寶石。怎麼,現在只有我沒寶石可撿了是不是?」

  無論怎麼逃避與閃躲,但良田最放鬆、最毫無防備的時候,果然還是會想到三井學長嗎?安田勉強露出微笑,儘管身處最無需做表情管理的漆黑臥室裡。最終,兩人只能眼巴巴地感受著那原本逐漸熱絡的新話題,因為一句「三井學長」再度陷入泥濘,安田實在於心不忍。

  「良田的新耳環就很好看。」

  「嘖,說好不要提他了。」宮城下意識將視線轉到擺放著宗太送給他的水藍色耳環上面,他看過附在上面的證明書,那還真的也是顆寶石。

  「那麼要和我聊聊最近和三井學長怎麼了嗎?」

  「繞了一大圈,原來你是窮追猛打的類型,」宮城笑著說,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帶著些許誇張的語氣,「我又重新認識你了。」

  品出對方想推開話題的本意,安田原不打算再追問下去。可是經歷了一整天的坦承相見,就像誠實會上癮,湯底內的酒精作祟,他最終還是開口:「可是良田很困擾吧?」

  待視線逐漸適應昏暗的空間,耐心習慣了持續的沉默,翻身的動作終於打破了僵局。不是賭氣地背對著彼此,而是開啟了誰先進入夢鄉的競賽。而宮城就這樣面對著他。

  「小靖想要抱著我睡嗎?」他說,「可以喔。」  

  屏住呼吸,側身靠近,無所適從的雙手繞過臂膀,不怎麼順利卻順利地環抱住對方。貼近的心跳頻率,相互枕著彼此。交疊的骨架、左肩逐漸麻痺,安田靖春再次忘記了該如何正常呼吸。  

  屋外仍舊下著大雨,明天恐怕也打不了球吧?早知道應該先看個氣象預報。是說預報會準確嗎?玩場賽車遊戲吧,雖然他從來都不太擅長玩這種遊戲。過了許久,安田終於聽見平穩的呼吸聲。  

  聽著雨聲確實挺好入睡的,感受著逐漸沉重的眼皮,安田耳邊只剩下窗外綿延不斷的滴答雨聲,屋內不曾間斷的下著寶石雨的細微敲擊聲,良田的呼吸,最後是他的心跳聲。

  世間曾是如此的吵鬧。管他屋外的大雨,升學的壓力,擔任副隊長的責任,家人關心帶來的壓力,然後還有個三井學長,都讓一切顯得吵鬧、雜亂。

  此時此刻,他躲在棉被的安全堡壘中,擁抱著應有的靜謐,使他能夠安然入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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